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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0日那天,当我带着晒伤从昏睡中醒来,恍惚间,我觉得我还是在地震的现场。

 

一个又一个有着生机和风情的名字在仍然在耳边回响,火德红、西瓜地、苞谷垴、光明村……但现在,随着山崩地裂和送葬的鞭炮声,他们都飘零了。

 

村民对死亡的态度超脱,似乎只是在送别一个注定要离开的朋友。在堰塞体上,一位死于地震的68岁放羊老人的遗体暴露在太阳下,他的儿女们站在远处闻不到气味的石头旁,举着鞋子对我说:“我爸爸放的50多只羊都丢了,你看,他当时穿的鞋子还是新的呢。”

 

 

前些日子,当我跟随着武警水电部队的冲锋舟登上牛栏江堰塞湖的那天,我深切感受到了害怕的真正意味。

 

第一次害怕,是通过堰塞湖,走上阻断江水的堰塞体,旁听前线指挥部会议室时。突然间,右侧的山坡上滚石飞落,轰隆作响,扬起烟尘。帐篷下是经验丰富的武警,多参加过汶川救灾,他们略作张望,一改此前的淡定,吹哨高喊——“快撤离,往对面高的地方跑,要塌方!”

 

第二次,是下午七点多通过堰塞湖返回出发点码头,江面上漂浮着各类的器物——屋顶、死去的猪、救生圈、挖沙船、太阳能热水器和童鞋等等等等。我们的小艇坐满了人,螺旋桨被布料缠住,失去了动力在原地打转。船上有三个人没穿救生衣,我是其中之一,令人不悦的气味和水滴湿湿地裹在我的脸上。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次溺水的经历,时间被切了又切,一丝一丝慢慢的流淌。

 

第三次害怕,是登上码头,步行回集合点。

 

天已黑,空中飘着雨。路过一处没有亮光的小山坳,细微的铃铛声飘来。我与同行的两位记者相觑难言,喉头紧着,惊异难言,四下找着铃铛的方向。

 

叮铃铃,铃铛声从旁边陡峭的山坡上传来,我们拿手电照向了那里——一群羊,黑色的、灰色的,眼睛在电筒下放着光,站在陡峭、几乎垂直的山坡上。领头的黑羊不时晃着脑袋,低头舔着什么,脖子晃动,叮铃铃,叮铃铃……

 

我是不可知论者,但那时候,我觉得看到了撒旦的模样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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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健聪

薛健聪

3篇文章 7年前更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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